2011年12月26日

人父。

母親略帶顫音,「你爸只說回來以後要修理你,然後就掛電話了。」她緊抿著嘴走向廚房,應該是暗自決定在父親動手前替我求情。可我究竟犯了什麼錯?


摩托車引擎聲由遠而近,我的心跳也越來越費力。風暴捲進家門,父親的動作故意引起大聲碰撞,宣告他的怒氣無處發洩。他高分貝地呼喝著,除了我的名字和不好聽的語氣助詞,其他的都聽不清楚。我想,發怒的人應該根本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麼,他只想要一直說一直說,只想要對方跪下來認錯臣服,只想要確認他所制定的遊戲規則。或許,他根本不在乎說出口的是什麼,不在乎兩敗俱傷,或是場面如何鮮血淋漓,他要的只是一種爆炸式華麗絢爛終局。




拳頭在落到我身上前被我用左手擋住了。我緊抓住他的手腕,卻隱隱感覺壓制不住年逾六旬的他。「你要我唸書,我唸到MBA了;你要我找好工作,我現在也有了;你要我長大,我自認待人處事也已沒有任何對不起人的地方。」我難掩激動地說,「到底你還要我怎樣?還要我怎樣!」


我的夢醒了,十二月二十六日凌晨二點。不知道這是不是弒父情結,但我知道在權力對等的情況下,殺或不殺已經不重要了,叛逆或起義都失去意義。兒子的父親曾是兒子,父親的兒子成為父親形象重疊的瞬間就已起誓要脫離這個無邊輪迴、夢中之夢,無分對錯將平行時空終結於此身,了此障業,這是我餘生最大的想望。這件事遠超乎任何世俗功名成就,金錢慾念,自今年起每年的十二月二十六日,我都不會重新許願:


我要做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父親,而且我也已經是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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