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年12月10日

誰那麼想當接班人?

最近不管在美國或台灣都非常熱門的影集「誰是接班人」,已經成為商界眾人談論的焦點。關於這部實境秀,不必多做說明肯定大家都已經比我更熟悉,不清楚的人只要在google打上這麼幾個字就可以找到一托拉庫的資料。然而,比起大家一面倒地熱烈收看,並將之視為商界爾虞我詐教戰守則,或是奉為強勢領導的無上法門,甚至是為求成功不擇手段的經典傳奇,我可是四個字-「敬謝不敏」。



不得不承認這部影集確實很有張力,是很有賣點的商品。我還記得我收看的那集正好是當季的完結篇,一位黑人先生和一位白人小姐競逐最後的獎項-成為川普的接班人。黑人男性擁有五個學位,自己開了N家科技公司,在先前的幾次競賽都是全勝而歸,個性沈著冷靜;白人女性投身非營利組織,在某州有很大的社會影響力,先前的競賽一勝二負,個性體貼堅毅。

其實在還沒進行board room的討論之前,我就覺得肯定是那個男的,雖然我比較欣賞女的特質。原因很簡單,那個男的學歷、經歷都符合期待,表現又不差,個性看起來比較深沈,要我來選一個置身紐約的邪惡金錢帝國企業的接班人,大概90%也會選他。但是那個女的不好嗎?她的努力和特質也非常令人印象深刻,可是一言以蔽之,她不夠典型,起碼就以商界來說。

當我看到川普要在場眾人選擇,或是要二位候選人互相攻詰時,我真的難過得看不下去。那位女性被攻擊得體無完膚,什麼領導風格軟弱、沒有好的學歷、沒有經營過營利組織等,甚至黑人男性還要求在場的人站起來做選擇。看到這一幕,我真的很心疼那女生,假如我是她的話,我大概會像西恩潘在「他不笨,他是我爸爸」在法庭上面對檢方質詢時最後那一幕:

Sam再也無力抵擋無情的批判和交迫而來的壓力,心防終於崩潰流淚大喊:「對!對!你說的都對!就是不要再說了!不要再說了!

如同我在網路上見到的,許多人贊揚這部片子對真實世界的領導、管理和價值觀做了定義,一個完全不同於教科書的定義。大家尤其強調謀略的運用,講難聽點就是玩手段。我也同意的是,豐富的學識可以成為強大的後盾,紮實的經驗必可帶來更有效率的作風,而精悍自傲的風格則可縱橫自如,以一切結果導向的現實世界而言,確實是邁向成功的最大保證。但是,這真的是你要的?

先來讓我們釐清一個問題,什麼叫成功?賺多少錢叫成功?年薪加bonus上千萬美金算不算成功?穿什麼牌子的西裝叫成功?沒有閒錢買西裝的人是不是沒機會成功?打著領帶的人是不是才叫成功?那綁著繩結的SM也叫成功?踩著多少人躍上枝頭叫成功?理所當然暗箭傷人才能成功?講話得多快多傷人叫成功?溫文敦厚忠實誠懇都是裝出來的才是成功?得要擁有多少東西才叫成功?死了之後什麼也帶不走也叫成功?

因為我們以貨幣為資源的交換媒介和儲存工具,所以貨幣的取得成為我們生存的首要任務,因為它主宰一切。這也就是為什麼大家總是羨慕富豪並引以為職志。

所謂的成功,如同所謂的夢想,只是個人的選擇而已。

在這樣的狀況下,是沒有對錯的,沒有絕對的。只是因為大多數人這麼做,所以似乎成了普世價值。比方說,當大家都認為一顆蘋果和一顆芭樂在加法上不成立時,就不會有人同意有種東西叫一杯綜合果汁。這也就是為什麼大家都想成為CEO,都想成為Bill Gates、張忠謀、王永慶,都想考公務員,因為那是「普世價值」,對我而言,不如稱之為「普世價格」(兜售自己人生的價格)更為貼切。常常到最後才發現,我們正在拿自己的生命,去成就一個不屬於我們的夢想。我當初在事務所拚死拚活,有不錯的pay和樂觀的未來,但到最後我的期望竟只剩早點下班有多點自己的時間,如此卑微的請求。

有一天,我・真・的・會・死・掉・喲。那麼,應該有些事情雖不迫切、但更重要的吧。我是誰?我所為何來?此生應當如何?要往裡去?

黑人男性得到一句「You are hired!」,將接手鉅額的賭場投資計畫;白人女性也許回到NPO,繼續未完的志業。大家各安其所、各聽天命,總之我再不看那節目。我為何要擠進這世間給的框架,成為別人期待的模樣?我為何要掙得這許多錢,來買到自己的尊嚴?我為何要冷血無情,才能一覺到天明?我為何要謀用自私,才能逞雄一時?接班人只有一個,不是我,那我怎麼辦?剩下的人怎麼辦?

倚天屠龍記裡的明教眾人喊道:「憐我世人,憂患實多!」也難怪唐寅這麼說:

別人笑我太瘋癲,我笑他人看不穿。 不見五陵豪傑墓,無花無酒鋤作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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