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8月30日

林沖。




水滸一百零八條好漢中,豹子頭林沖是個非常搶眼的悲劇英雄。武藝超群,身為八十萬禁軍教頭;個性耿直,重然諾為翩翩君子。然而這些都不足以為他帶來完滿結局。




一切都從他深愛的妻子被高太尉之子高衙內調戲開始。妻子不堪受辱而自盡,而他則被高太尉設計攜械進白虎堂,原為死罪但後改判發配邊疆。路上官差多方為難,甚至因收了高家賄賂要取林沖性命。幸而結義兄弟魯智深出手相救,免於一死也少了路上許多折磨。抵達流放地被派去看管草料,要不是陰錯陽差因故遲歸,或許在被刻意縱火的草料場難逃生天。看破官場無情的他投身梁山,卻又因武功名聲太響招忌,當時梁山頭領王倫本就只是個落第秀才,根本容不下林沖這樣的英雄,硬要他立投名狀,也就是取無辜路人的頭來做結義證言。林沖百般無奈只好從權,卻又不打不相識遇上武藝伯仲之間的楊志,愛才惜才不忍下殺手,反被王倫說他無心入夥,抑鬱非常。而家中老小則在他投賊之後全數被株連。暫居梁山不久,托塔天王晁蓋因案投山也被王倫刁難,林沖怒由心生於是動手在堂上殺了王倫,拱晁蓋為主。日後水滸規模壯大,林沖被命為馬軍五虎將之一、無役不與,招安之後也東征西討,最後病死杭州。


他在梁山集團的重要性不僅止於武藝而已。梁山入夥的百餘人約略可分為幾個集團:一個是地痞流氓和亡命之徒(如小霸王周通)、一個是地主權貴(如玉麒麟盧俊義)、一個是販夫走卒(如聖手書生蕭讓和浪裡白條張順等),最後一個是官軍將領。這樣的革命也是一個偶然,許多人因緣際會齊集水泊,起初騷擾地方游擊各處並不需要太多組織,後期真正打仗指揮、排兵佈陣卻得依賴投誠的官軍將領。而林沖由於上山時間早,而且聲名武功卓著,不僅具有壓陣氣勢,而且也是後來招降官軍將領很好的人選-能比他際遇更慘的恐怕也沒有了。但功高難免震主,所以他後來甘願四處戎馬恐怕也是自知之明。


欲全忠,被小人誣陷落草為寇;欲盡孝,家中因他無一倖免;欲行仁,處處招忌只好低調;欲存情,無力保護妻子受辱自縊。所有節義他都戮力遵行,卻都得到最壞的結果。既不能像王倫或宋江機智權變,又不能像魯智深或武松快意恩仇,身上背負了一個又一個俗世框架,卻像骨牌一般嘩啦嘩啦傾倒,將他的僅有的小世界摧毀殆盡。極悲、極苦,又極端諷刺。這應該歸咎體制、還是宿命?還是所謂的忠孝仁愛,只是將人馴化為被少數利益者的工具?人性如此輕易地就凌駕一切之上,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好好地活下去?


再看今日,有錢的人娶小老婆奢侈鋪張做什麼都對,有勢的人盡是將自己意志強行加諸別人。無情的人放縱聲色圖個風流,無義的人不擇手段悠然自在。


誰苦了那個苦?誰在乎那個在乎?




1 則留言:

匿名 提到...

goo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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